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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在MSN上碰到一個久違的廠商朋友, 聊天的當時他正在胡志明機場, 準備要回台灣度假。

這個還未滿三〸歲的年輕人, 因為家裡開工廠, 所以退伍之後就被父母安排去親戚的工廠學習, 稚氣未脫的跟著舅舅往來台北大陸跑業務。幾年之後家裡要去越南設廠, 又轉而跟著老爸一起去越南磨練, 老爸不在時就儼然像個小廠長, 聽說幾個月下來作的也頗為有聲有色。

聊天之中他喜滋滋的告訴我, 本來以為可能會適應不良, 去了之後才發現越南好像做什麼都賺錢, 家裡也準備把台北的展示場收掉, 他休假回越南之後要再更努力一點, 希望能幫老爸把事業作的更大。

言語之中他充滿了自信, 我一方面有種"少爺終於長大了"的欣慰感, 另一方面又祈禱他不要太快掉入充滿銅臭的染缸裡, 即使掉進去也能保有他老實乖巧的本性, 不會跟人學著戴上爾虞我詐的面具。

相較之下, 我的家族是個與他們家完全相反的教育環境。從小父親就嚴厲的教導我們, 生意人多以投機取巧的方式賺錢, 不足以為師表, 飽讀詩書的士大夫才能成大器, 當醫生律師建築師都比當個商人好。家族長輩也都如此諄諄教誨:聰明人都當官作教授, 頭腦不好的小孩才會去開工廠。

一直到進了貿易公司之後, 我才真正開始認識這些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的生意人, 才真正慢慢了解到, 以前被灌輸的觀念有多偏差。

生意人的目的是賺錢, 就跟士大夫的目的是當官作教授一樣。賺錢不是什麼骯髒下流的事, 當官的幹盡骯髒下流勾當的也一籮筐。除非用骯髒下流的方式賺錢, 否則要賺的到錢, 還真得要有一點本事。

生意人總有著比獵犬還靈的嗅覺, 比雷達還精的聽覺, 比保時捷還快的行動力。他們總是比一般人早嗅到機會, 早聞到商機, 早安排佈局, 早享受成果。當其他人還在一窩蜂的跟著媒體跑時, 生意人已經在為下一條路作準備; 當其他人還在為此時的成就歌頌讚揚時, 生意人已經撈滿下一桶金, 完成下一個成就了。

為著每季專案的商品需要, 我們必須常跑工廠、商展、及目標市場國。在這些場合中, 談話比拿樣品重要, 尤其是對新開發的廠商。除了博感情的目的之外, 因為競爭激烈, 我們總要在看似平常的閒談之中, 探出工廠正在開發的新產品, 工廠與哪些買主合作, 其他買主的設計及挑選的商品, 最低成本...等等, 幸運的話還可以探得業界的動向, 誰財務出現問題, 誰提高訂購量, 誰轉往哪裡發展, 誰出什麼貨有問題, 誰投資什麼賺多少錢, 誰包二三四奶誰的媳婦剛生小孩......。每一道資訊都對未來買賣出貨有極大的影響, 於是輕鬆的閒聊儼然就像參加領袖高峰會, 而我就變成了掛著業務頭銜的小記者, 得不著痕跡一五一〸的把高峰會內容全在腦子裡記錄下來, 以作為未來下單合作時廠商評估的參考。

另一方面, 在高峰會的談話中甚至可以聽出, 哪個市場開始起步. 哪個地區開始蓬勃發展, 哪塊領域開始成為流行趨勢, 及哪些產業或國家漸漸在走下坡。這些判斷可以從下單量, 下單金額, 下單頻率, 及參展客戶或廠商數量等資訊來作分析, 而得以預期賺錢的目標在哪裡。等到大眾市場開始反應時, 多半已經是下一季或半年後, 利潤成長呈現平穩或下坡狀態了。

這類的談話就是生意人敏銳度的來源。生意人為了強化敏銳度, 則必須不斷的向外拓展更複雜的人脈網絡, 借以嗅得先機拔得頭籌。對於新的商品, 很多的腦力激盪是從談話之中激發出來的; 對於企業管理, 很多的前輩經驗是在談話裡分享出來的; 對於市場商機, 很多的機會是在談話裡開拓出來的; 對於防災避險, 很多的危機也是在談話裡得以解決的。

要說生意人不聰明?至少人家還有本事打理一個店鋪, 管理一家工廠, 經營一個企業, 還有辦法使喚人為他工作賺錢, 這種廣泛性的水平智識能力就跟學者深入鑽研的垂直智識能力一樣強, 士大夫又有什麼資格賤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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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想寫一些有關以前工作的感想。 因為在貿易公司的幾年中, 跑了很多地方, 遇見了很多各式各樣不同國家的人, 經歷了很多挫折, 受到了很多磨練, 卻因此開闊了許多視野, 也讓自己成長了許多。這段日子不算長, 卻累積了一千零一夜都說不完的小故事, 及許多不為外人知的行規和內幕。寫下來不是要揭露什麼, 或是嘮叨八股的勵志勸世, 只是為自己的成長留下一些紀錄, 也為我鍾愛的工作留下些許回憶。

這一系列的文章, 就把它叫做"阿卡有本生意經"吧!

(好啦, 在職的時候也是有幹攪白爛的主管/ 摳門的公司/ 加不完的班/ 整死人不償命的廠商及客人啦!不過, 這些是走到哪都避免不了的戲碼, 唯一讓我確定的是, 我熱愛那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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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加州。天氣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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